⿊森林中的古國

Gengenbach

今年是暖冬，住在⼭⾕中的我們，⾄今還未⾒到飄雪。

去年冬天我第⼀次經歷到⿊森林的雪，絕世獨⽴的⿊森林在冰天雪地中，令⼈驚艷不 已，那是⼀種蒼茫之中帶著孤傲，蒼茫之中帶著氣勢，蒼茫中帶點撫慰⼈⼼的希望，⼀場雪能夠讓⼤地縱然變成⿊⽩世界，令⼈屏息､令⼈贊嘆。去年同樣的雪景，今年卻遲遲未來，少了雪景，卻多點暖意，孩⼦每天上下學，不必在冰天雪地中跋⼭涉雪，⼀路還是由綠意盎然的森林陪伴，暖冬的確也是上帝的美意。

雖說是暖冬，然⽽室外氣溫還是⾮常地低，院⼦裏到處積滿著⼀層層厚厚的霜，越結越厚，冰晶堆積在葉⼦上，陽光⼀照射，穿越濃厚的森林，⼀閃⼀閃的，似乎在抵制森林的⿊､抵制冬天的蕭索，霜在⿊⾊世界中發出耀眼的光芒，為單調單調蕭索的冬做炫麗的裝飾。

無奈氣溫低不利於⼾外活動，如何讓孩⼦渡過⼀個溫暖的假期呢？除了窩在家中玩桌遊，擲骰⼦可以在寒冬中增添幾許暖意之外，森林濃厚的綠意與冬陽，也可以⼀驅寒意。

午後，趁著太陽還眷戀在⼭⾕之間時，我們會到附近森林中漫步，林中不時有⼀團雲霧蜂擁⽽⾄，讓⼈縱然步⼊雲霧裏，雲霧不僅帶來冷冽醒腦的空氣，還帶著⼀種⿊森林特有的松香味，吸⼊肺裏，額外地醒⼈舒暢。在林間漫步時，不僅是雲裏霧裏的，和藹的冬陽不時撒⼊林間，參與我們的獨⾏，冬陽所帶來的⼀絲絲暖意，讓⼈忘卻冬天的冷厲和陰霾。

在林中我們偶然會遇⾒竄⾛的動物，匆匆奔馳⽽逝，卻是難忘的驚鴻⼀瞥，這種與野⽣動物擦⾝⽽過的奇異感覺，仿佛帶我們回到雪梨歌劇院北岸的叢林裏，瞭望對岸⾼樓林⽴的滾滾紅塵，⼀⽔之隔，舉世聞名的歌劇院就在眼前，同時卻⼜能夠聆聽著野⽣動物在林間嘈雜的啼聲，『兩岸猿聲啼不住』，澳洲的叢林到處充滿⾳感動感，與之相較，⿊森林靜謐像個退休的⽼⼈，外表沉默不語，内⼼卻有數説不完的故事。

假期中除了在森林中漫步之外，我們還會去逛逛附近的⼩城，造訪歷史古跡，充滿古意的⼩城往往是意外之喜，除了歷史悠久之外，建築的⾵格往往讓⼈着迷不捨，流連忘返。

耶穌誕⽣不久之後，來⾃東⽅的星象家來到伯利恆，造訪剛誕⽣的聖嬰，羅⾺教會將東⽅博⼠來訪的⽇⼦定爲⼀⽉六⽇，南德兩州皆為天主教區，因此⼀⽉六⽇定為國定假⽇，雖然才多放⼀天假，感覺上今年的假變得好⻑喲！整整⼗⼋天，在⿊森林中悠遊⼗⼋⽇，是⼀種奢侈，是⼀種了悟，少了網路介⼊⽣活，遠離政界喧囂沸騰之氣，森林蘇⼈⼼胸，得到無⽐好⼼情。

多出來的這⼀天，我們⾛訪離萊茵河不遠的古國 Gengenbach，這座位於⿊森林邊緣的⼩鎮，在過去是⼀個迷你王國︰ Reichsstadt，⼩⽽巧，精緻的格⼦屋展現出曾經繁華⼀時的⾵采，市區還保留著古時候完整的⾯貌，到處彌漫著⼀股濃厚的中古⾊彩，市政廳的壁畫以經典童書『⼩王⼦』為裝飾，讓整個⼩鎮妝點上⼀層童話的綺麗。

城⾨、城墻和護城河都保存得很完整，展現了古國過去的規模，獨特的城⾨還帶著鐵鏈､⽊柵，不由得令⼈懷想那個年代城⾨所扮演的⾓⾊，⼀個城最醒⽬的建築物必是城⾨，這麽⼩的地⽅，城⾨卻蓋得⼗分講究，因爲是⼀個國家的⾨⾯，必須宏偉壯⼤，控制出⼊，保衛防禦，整城的安危全靠城⾨了。中古時代圍城、攻城是戰爭中決定勝負的關鍵，把守城⾨的騎⼠，類似把守⻑城的將領，防守⼭海關的吳三桂，可以決定整個中國的命運，想必在中古時代，封建領主林⽴的神聖羅⾺帝國也是如此，防守城⾨的騎⼠可以決定⼀個國家的興亡。

古國⾮常地迷你，兩個多⼩時慢⾏漫遊就可以讓你⾛完⼀圈，正要打道回府時，肚⼦咕 嚕咕嚕地響起，於是我們去吃亞爾薩斯的地⽅特⾊佳餚，德語叫做 Flammenkuchen，原來，法國國⼟亞爾薩斯就在旁邊，這道名菜雖然來⾃亞爾薩斯，但也盛⾏於此地。

簡單介紹的話，我們可以把 Flammenkuchen 權當是德式披薩，不同的是不鋪上番茄醬，⽽是鋪上酸奶醬（不是優格，⽽是類似英語系國家的 sour cream ），再加上洋葱､起司､⿊森林熏⽕腿⼀起烤，⼗分美味。

爲什麽不稱爲法式披薩？網路上皆稱德法披薩，定義之前就要先談到歷史了，德語區亞爾薩斯在戰前是屬於德國的領⼟，亞爾薩斯語與施⽡本語（⿊森林的⽅⾔）⾮常相近。再 者，⽕腿吃起來像是⿊森林熏⽕腿，我覺得此道菜應該深受⿊森林⽂化的影響才對，⽼實 説，我沒有考證過，只是憑著個⼈味覺來判斷。

只不過去⼀趟不遠的地⽅溜達散步，卻讓⼈吃到美味、體驗到古國的精巧、認識到複雜的歷史背景。歷史上的普法戰爭，要爭奪的就是萊茵河對岸的那塊地，⼆戰之後失去的還是對岸的那塊地，這時不由得令⼈想起從前在學校裏⾯學過⼀篇⽂章︰『最後⼀課』，⼤家應該都有印象。因爲戰爭，無論是法國⼈要變成德國⼈，還是德國⼈要變成法國⼈，無論是法⽂課還是德⽂課，成爲最後⼀課，在歷史上，兩者都曾經發⽣過。

萊茵河雖然是⼀條清楚明顯的國界，但是⽂化上卻是個模糊地帶，在我們這個鄉下⼩地⽅，根本談不上什麽多元⽂化的國際之都，卻不時聽到法語。另⼀⽅⾯，法國雖然就在眼 前，甚⾄越過河岸到達了亞爾薩斯，法國味卻不是很濃厚，無不顯⽰出，國界任你怎麽改，德國⼈重視傳統，不喜歡變動的⺠族性還是依然如舊。

原⽂發表於部落格【永⽮弗諼】︰ ⿊森林中的古國